几个女人捡地回来了。

很累,很生气,地里粮食烧了,也不让捡。

严叔说多有多吃,没有不吃。

严婶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
一片地一片地点着了,“他们的人看着,就不让捡。”

老田说:“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。”

老严说:“人家嘴大。”

“谁有权谁嘴大,地是人家的。”

“那原来也不是地。”

“划给人家就是人家的。”

这几天,每个妇人腰里系着围裙——从下往上折起,缝了两边儿,成了腰兜——顺着垄走,弯腰拾麦穗、豆荚。

如果是农家干活,那是一幅暖眼的田园辛勤收获图,但在农村人看,那是一群“掠夺者”

,类同蝗虫。

农村人连吆喝带抢夺,毫不客气,撵得城里女人四处逃。

李婶洗脸擦脸说:“袋子多亏藏那边林子了。

手上的和围裙里的被抢去,扔火里了。”

严婶叉腰说:“缺八辈子德啦,我的袋子也给烧了,这帮王八犊子!”

季婶上完厕所过来,心里很不平:“不让别人捡,你们自己捡呐,也别都烧喽,这些败家子。”

老果婆子说:“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呀。”

苏婶说:“我们都是虾米。”

“不让捡就别去了。”

李叔说。

老苏接着:“就是,也不是六零年饿得不行,非得去干什么。”

苏婶大嗓门,喊着说:“不捡你能吃那么多顿细粮?你多吃多少豆油啊?鸡吃啥?猪喂啥?”

小峰说:鸡吃沙子,小光说:猪吃草。

小辉说吃野菜。

苏婶打了小辉一巴掌,打在脑袋上,“为什么打我?”

“不为什么,我他娘的生气!”

“生气打我干什么?”

“再说还打你。”

小辉揉着头,“等我长大的……”

严婶说:“妈呀,孩子打不得了,还记仇哇?你妈生你们容易吗!”

苏婶说:“你还反了呢!”

李叔说:“肚子少油水就容易饿。”

春丽接妈回来了,进屋拿起水壶,又拿暖瓶,都没有水,就说春花:“空了你不知道哇?就知道喝。”

春花说:“好像你干了多少活似的,下次我去行不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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